马宏:中国火炬创业导师/上海市科技创业导师/“棋盘资本”创始人/“棋兆基金”执行事务合伙人/“万漉基金”联合创始人/上海交大安泰EE课程讲师。自1993年起在证券金融行业工作，2007年创立专注于用资本手段帮助企业发展、具有专业精品投行特色的“棋盘资本”。从业超过三十年，在大物流、大消费领域具有显著影响力和丰富案例，尤其在顶层设计、资本战略、商业模式、融资投资、整合并购、合伙机制等方面拥有深入经验。

在物流供应链领域，改变世界的力量往往并非单纯源于高科技，而深藏于行业共识与标准之中。实物互联网（Physical Internet，注：本刊以往将其译为“实体互联网”，二者为同一事物不同表述）概念自诞生以来，引发了全球对物流行业的深度思考与变革探索。在中国，随着市场建设推进、降本增效需求凸显，实物互联网的发展恰逢其时。

改变世界的，并不都是高新科技。

几片冷冰冰的铝片或钢片，拼接成一个结构简单的大箱子，有什么高新科技？但，集装箱却实实在在地改变了世界。

改变世界的，并不都是高新科技，往往只是共识。

全世界铁路的轨距标准是1,435毫米。当年的阎锡山，为了防止他的一亩三分地被其他军阀染指，硬是把山西铁路铺成1,000毫米的窄轨。结果怎么样了呢？

我们后来有了一个新名词，叫作“接轨”。

高新科技，常常充当了达成或提升共识的使者。

01

一“实”激起千层浪：

实物互联网掀起行业认知革命

2022年3月14日，“顺丰速运”前CTO田民，写了篇介绍实物互联网（Physical Internet）的千字文，结果引发了业内对某些司空见惯的“概念”“共识”的强烈冲击。

其实，这场冲击波并非空穴来风。

2016年，“新零售”甚嚣尘上。但新零售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所谓“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主体/任何内容”的“随时随地随便买”，倘若没有物流/供应链的“地网”做支持，岂不只能是“空中楼阁”？

新零售的本质是新物流。

那么，什么又是“新物流”？对照现有所有名目繁多的“××物流”定义（中国的“砖”家们，似乎就是喜欢造新名词），均不能准确地概括它的全貌。

于是，在“德马科技”创始人卓序的总策划下，一场由线下而线上的“百家争鸣‘新物流’”的大讨论沸沸扬扬地展开，一本集结了108位业内大咖观点的《无法预见的革命》，随后由上海文汇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

到底什么是“新物流”？虽然讨论历时1年，最终还是未能给出准确的定义。书的“尾声”，也只能留下一个“讨论还在继续……”的开放式空白。

2022年3月14日，“π”数学节。因为与Physical Internet简称PI的谐音相同，这个日子也可以是“PI”实物互联网节。田民的文章，一“实”激起千层浪，再度引发业内对1979年就被引入中国的“物流”概念，进行深入思考，甚至重新定义。

于是，在“物界科技”创始人田民的总策划下，一场由线上而线下的“百家争鸣‘物π网’”的大讨论沸沸扬扬地展开，一本集结了208位业内大咖观点的《正在遇见的革命》，随后由上海文汇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

人们终于有些明白：站在行业里看行业，终究很难看清楚行业的终局。人们似乎隐约感觉：实物互联网（PI）所表述的，并不是物流技术，甚至不是商业模式。它是一种基于物理实体（Physical）又超越物理实体的“基础设施”，一如互联网Internet；它是一种经济“范式”，一种文化理念。

02

实物互联网：

从前瞻性构想到全球行动的演进

最早提出实物互联网（PI）概念的，是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编辑保罗?麦基里（Paul Markillie）——此人正是“第三次工业革命”的背后推手——2006年6月，麦基里在《经济学人》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封面文章：《The physical internet：A survey of Logistics》。

文章通过一系列人物采访和现场调研，提出了一个颇具前瞻性的担忧：高速发展的现代物流和供应链，在变得越来越敏捷/越来越复杂的同时，潜伏着各种风险和危机——当面临自然灾害、公共卫生事件、地缘政治冲突等时候，我们的供应链可能会变得非常脆弱。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这篇封面文章被一位坐飞机的乘客恰巧读到，并使之魂牵梦萦。这位乘客，便是后来被誉为“实物互联网之父”的班旺?蒙特勒伊（Benoit Montreuil）。这位获得美国佐治亚理工大学工业与系统工程专业博士学位的加拿大魁北克人，当时正在加拿大拉瓦尔（Laval）大学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

 

类似把需要传输的信息装进互联网上的“信息包”，把需要运输的实物装进各类标准化的“容器”（实物包）；大大小小的各类标准容器，在开放共享的各个“节点”（仓库/场站/枢纽等），进行自动/智能的各种分拣/组合/转换；而这一切，又都依赖于底层一整套类似TCP/IP协议的“协议栈”，把包括公/铁/海/空等等，连成一个开放的整体性全球物流网络Physical Internet——未来，人们可以像在互联网上收发邮件一样，在实物互联网上收发货件……

班旺被麦基里的奇思妙想，深深吸引了。

经过整整3年严谨的系统思考，2009年，班旺在加拿大交通运输研究中心CIRRELT，发表了著名的《实物互联网宣言》（《Physical Internet Manifesto：globally transforming the way physical objects are handled, moved, stored, realized, supplied and used》），为实物互联网（PI）确定了清晰的概念定义、要素构成、逻辑框架，以及价值理念、使命目标。

2015年，班旺又与美国教授埃里克?拜勒特（Eric Ballot）、法国教授罗素?梅勒（Russell Meller），共同出版了全球第一本实物互联网学术专著《Physical Internet：The Network of Logistics Networks》，“全面介绍了如何以互联网架构重新思考物流，为社会在价值链上组织经济活动方式的变革提供了前景”。

2020年，疫情灾害等突如其来，麦基里2006年发出的警告，似乎得到了应验。

实物互联网（PI）再次受到关注。美国/欧盟/日本等，纷纷制定出实物互联网落地的时间表和路径图。

时间就定格在2040年。

03

破解中国物流困局：

实物互联网带来发展新篇

中国物流：到底是高效还是低效？这实在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

君不见，或夫妻或兄弟，共买一辆车跑运输，24小时连轴转，吃住都在车上，这现象比比皆是，你还要如何提高效率？君不见，我们的快递小哥，都是在奔跑工作，已经是在按分按秒计时，你还要如何提高效率？

但是，但是，中国物流成本占GDP的比重超过14%，美国/欧盟等为代表的西方国家约为7%，印度/越南等发展中国家约为10%。

尽管有专家一再强调计算方法有误，尽管有专家一再强调美国/欧盟等西方国家服务业占比高、印度/越南等发展中国家工业规模小……但无论如何，因为单兵作战/各自为政，因为各搞一套/脱钩断链，中国物流的整体效率亟待进一步提升，则是不争的事实。

再从其他角度来看——

1978年，中国大陆地区的GDP总量为0.15万亿美元，占全球GDP比重为1.74%；2024年，中国大陆地区的GDP总量达到18.94万亿美元，增长了126倍。

但是，但是，“中国以全球20%～30%的产出规模，消耗了全球地下资源的50%”。（《黄奇帆：新质生产力的逻辑内涵与实施路径》）

2003年，中国快递业务量5.56亿件；2024年，中国快递业务量1,750.84亿件，增长了近315倍。中国快递业务量，已连续11年稳居世界首位，其中2024年，中国国际和港澳台地区快递业务量增速达25%。

但是，但是，中国物流从业人员长期处于严重非标工作状态，婚姻家庭/子女培养/心理健康等问题，并未得到有效重视和实际解决；大量行业企业（现在仍在“二选一”疯狂内卷），将社保/事故/环保等成本，统统推给了社会……

这一切，不可持续。

2022年4月10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发布；10月，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重申：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

 

2024年2月23日，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共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四次会议，强调：物流是实体经济的“筋络”，要“研究有效降低全社会物流成本问题”；11月，中办/国办联合出台《有效降低全社会物流成本行动方案》……

统一大市场，有效降低全社会物流总成本，经济高质量发展等，这些都和实物互联网（PI）的倡导理念和追求目标，完全契合。实物互联网（PI）在中国的发展，正逢其时。

2023年6月13~15日，第九届国际实物互联网论坛（IPIC）在希腊雅典召开，会议主题是《扩展物流的边界》（Expanding the Logistics Scope）。中国实物互联网联盟秘书长刘世宏出席会议，并作了主题发言《实物互联网在中国》。

“实物互联网之父”班旺教授表示：中国的参与，让世界互联网的拼图得到圆满，美国/欧洲/日本和中国四大主体合体，为实物互联网的全球协同发展，打开了更广阔的前景。大会组织者ALICE秘书长Fernando Liesa则表示：实物互联网，世界需要中国，中国也需要世界。

2024年底，中国第一家以“实物互联网”行业名进行工商注册登记的公司——悟空实物互联网科技（上海）有限公司正式成立；2025年3月2日，位于上海虹桥国际中央商务区核心区的实物互联网联盟大厦，正式亮灯……

04

并非尾声

二十年，麦基里的担忧，在现实中日益凸显。

二十年，我们对“发展”、对“绿色”、对“可持续”等观念，有了很大的变化。

二十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实物互联网的理念。现在再来回看“实物互联网之父”班旺教授当年画出的那张图，我们对“数字互联网（Digital Internet）——实物互联网（Physical Internet）——能源互联网（Energy Internet）”，以及最终的“物联网（Internet of Things）”，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从《无法预见的革命》到《正在遇见的革命》，从众说纷纭的“新物流”到莫衷一是的“实物互联网”，从“全国统一大市场”到“有效降低全社会物流总成本”……中国的物流人一直在思考，一直在探索；从运输+仓储，到物流/供应链，再到实物互联网，中国的物流人对“物流”的认知，一直在“重新定义”，一直在“不断升维”……

 

是的，铁轨的铺设并没有多少高科技，集装箱的设计并没有多少高科技，但它们却实实在在地改变了世界。

其实，铁轨的宽度也好，集装箱的体积也罢，它们是人们终于达成某种共识的载体。思想达成了某种统一，世界就会因此而改变。

而这，恰恰是最难的。

改变世界的，并不都是高新科技。甚至绝大多数时候，并不是高新科技。一如当年的“中华复兴”，依仗的绝不能只是“船坚炮利”。

正因为有了统一的标准，世界才能自由地互联互通，货物才能“一票到底”，整体效率的提升才水到渠成。

不能达成共识，没有统一标准，PI就是个“屁”。作为“中国实物互联网第一人”的田民，时常发出这样的感慨。

实物互联网并不仅仅是物流技术，也不仅仅是商业模式，而是一种新的经济“范式”，一种开放的文化理念。实物互联网所要突破的，正是某些我们十分熟悉并盘踞已久的观念和心胸……

未完待续……

END

《现代物流》| 文章精选 13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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